坝上草原的晚霞

坝上草原的晨雾

冒顿匈奴秦末汉初占领地

从匈奴占领地河套地区到长安的距离推演

练习马术的现代青年

“测验一个人的智力是否属于上乘，只看他脑子里能否同时容纳二种相反的思想，而无碍于其处世行事。”

摘引自托夫勒《预测与前提》一书中，引用的美国小说家菲次基拉德自传体小说《崩溃》中的名句，感觉适合本文主旨。

大学期间，曾经购入日本历史小说家井上靖的短篇历史小说集《楼兰》，其中有篇“宦者中行说”，当年因对那段历史不清楚，读过未留下过多印象；

后来《汉武大帝》电视连续剧热播，其中对中行说的刻画入木三分，开始感兴趣但并无了解的好奇心；

只是近几年，试写《草原战士之匈奴传奇》，开始认真阅读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时，才发觉燕人宦官中行说，在公元前166年汉文帝朝，匈奴以14万铁骑多路入寇中原，扮演着具有决定性的重要角色。

在冒顿统一草原之时，中原王朝更替刚在血腥中完成。冒顿踌躇满志，观察着中原，而中原在战火后，百废待兴，什么都缺。到孝文帝，经过40多年的休养生息，汉朝虽说恢复了一些国力，但是体制的复古，处处掣肘着皇帝对国家的掌控。汉武之前整个王朝，流行“清静无为”的黄老学说，儒生虽充斥着国家机构的各个部门，但主流思想是黄老之学。

因当时的信息不发达，汉王朝对匈奴的各方面情报是否全面把握？无从得知。从汉文帝时“红人”贾谊的文章看，好像缺乏匈奴的大数据。贾谊在《新书》之“匈奴事势”一文中曾经写到：“窍料匈奴控弦大率6万骑,5口而出介卒1人，五六三十，此即户口30万耳，未及汉千石大县，而敢岁言侵盗，屡欲亢礼，妨害帝义，甚非道也。”

我的推算，也是依贾谊的方法。但须说明，现代人看历史属后知后觉，是在综合已知数据、资料的基础上得出分析结论，并非说现代人，就比古人聪明。

可能贾谊推算也对，但他是否把冒顿征服的各部落人丁计入？就贾谊，这里多说几句。他作为汉文帝时的“文胆”，属于年轻有为，20岁就位列朝堂。汉文帝欣赏他的才华，属火箭提拔年轻俊才。曾参与法令更定，草拟诏书等朝廷重大活动。当汉文帝打算进一步重用时，遭到了周勃、灌婴等老臣反对：“＇雒阳之人年少初学，专欲擅权，纷乱诸事。＇于是天子后亦疏之，不用其议，以谊为长沙王太傅。”

汉文帝初登皇帝位，是老臣们诛杀诸吕，废掉小皇帝后，把他从代地诸侯王攫升为皇帝。周勃时任丞相，每次上下朝都“意得甚。上礼之恭，常目送之。”汉文帝当时战战兢兢，生怕扶他登上皇帝位的老臣们不满，自己被废。周勃最终结局悲催，是否也与他当年太趾高气扬有关？如果他们反对贾谊，肯定无法得到重用。

贾谊最终郁郁寡欢，年轻早死，到死再也没有回到文帝身边。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给他立传，和屈原并列为一传；班固则在《汉书》中给他独立列传，可见地位之显赫。但如从现代角度看，他给汉文帝提出的应对匈奴之策，并非可行之法。

倒是贾谊在给汉文帝的奏折中说过：“.…伏中行说而笞其背…。”表明贾谊察觉出中行说对汉朝的危害，意识到其在匈奴所起的坏作用。把一个熟知汉朝各种情报的中行说，强行派往草原的后果，好像官方并无人反省或是提及过。

面对受中行说谋划，来势凶猛的匈奴14万入寇大军。

汉文帝虽发出军事动员令，但因汉军不适应匈奴的战法，无有太多战果，未能歼灭多少匈奴兵马，实际上直到汉武帝时，才在实战中总结出战胜匈奴的战斗经验，此乃后话。

单于在塞内滞留一个多月，看到汉军全面出动，就抢掠一番撤兵回草原。

汉文帝看到本次匈奴人对回中宫、上林苑等地的洗劫，甚至斥候到了长安附近，他感觉真是奇耻大辱。汉文帝通过亲临军营慰问、整顿军队，严肃军纪，赏赐军队将士，准备率军亲征匈奴。群臣纷纷劝谏，汉文帝一概不听，坚持出征。直到皇太后出面强阻，汉文帝才罢手，因为汉文帝是有名的孝子皇帝。

文帝对匈奴的反复入寇掠夺极为头疼，不得不派使节前往匈奴议和，单于也派了一位当户（匈奴官位）回谢，又重新开始和亲。

不知道文帝面对搅动如此危局的宦官中行说，可曾对强派其去匈奴后悔过？

一直以来，舆论把投靠对手之人，斥为“汉奸”，但纵观“汉奸”之人，有些属当朝“逆淘汰”所致。若以现代多维度发散思维，想定位清晰亦是吃力。如若从个人遭遇角度，就更难简话出“汉奸”的属性；但，若是从民族道德情感层面，这种人的所作所为，其行为可能是“汉奸”。而且，受国学文化教育成长的国人，历朝历代一直盛产“汉奸”，难道是我们的种族基因不良？文化有缺陷？我也很是茫然，无解。

特别，最近中美贸易战之时，有些网络红人的行为与态度令网友震怒，斥其为“汉奸”，再次给我们提出一个至今无解的严肃命题：如何能科学客观的给“汉奸”一个正确的定义？

刘邦建立汉朝以后，由于平城之役与冒顿匈奴决战败北，加之内部异姓王的巨大威胁，刘邦只能听从刘敬的建议：用皇室公主下嫁匈奴单于为阏氏（妻）；赠送大量财富，以换取匈奴不南下侵扰。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时代。

中行说就是汉文帝时，随公主被强行派往匈奴的。从《史记》“匈奴列传”看，他是冒顿死后，其子老上稽粥单于初立时到的匈奴。

若从汉朝立场看，中行说肯定是“汉奸”，后世有人给他贴过此标签，他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名副其实、最早的“汉奸”。也许这种表达个人不满的极端方式，有文化基因遗传？后来历史上出名被后人戳脊梁骨的吴三桂等，也都是因个人原因而投靠外敌。

写这篇文章时，记起以前看到过《网易》上的新闻，有位抗战老兵，因政府对自己待遇不公，一怒之下，把自己在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战争中获得的各种勋章，通过美国大使馆捐赠给当年的对手，并对美国大加赞美，对自己参加战争进行忏悔，该如何评价？

国人的逻辑就是，由于私力无法讨回公道，那就投靠对手，通过对手的力量，来找回自己的失落，报复，这，也许是中国一到关键时刻，“汉奸”辈出的因素？虽说不能全怪当事人，但如此作法是否符合社会的道德评判标准，值得每个人思考。如同现在中美贸易战中，有人把对社会的不满、或某事对自己的不公，发泄在落井下石上，为美国种种霸凌行为叫好、开脱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？

横看世界各国，中国盛产“汉奸”，尽管近现代的此类人未见减少，但是将中行说简单斥为“汉奸”似乎也属评价不全面，因为他告诉强迫他去匈奴的汉朝官员，不愿意去草原，如果非要强迫他去，他就会投降匈奴对付汉朝，而强势愚蠢的官员，不以为然。

中行说不仅恰如其分的利用了汉朝制度的BUG，而且给匈奴带去了汉朝先进的治国管理经验，个人以为，中行说给二代单于当高参，才使得匈奴在老上、军臣单于时期对汉朝空前强势。

中行说抵达匈奴后注意到，单于喜爱汉朝的衣物、食品，他就劝诫单于说：“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，然所以强之者，以衣食异，无仰于汉。今单于变俗好汉物，汉物不过什二，则匈奴尽归于汉矣。其得汉絮缯，以驰草棘中，衣裤皆裂弊，以视不如旃裘坚善也；得汉食物皆去之，以视不如众酪之便美也。”

这段话在某种意义上，也印证了前边的推论，匈奴的人口不多。匈奴强，在于其穿毛皮，食血肉，而中原汉人饮食过于精细，体能上有所退化；加之，诸子百家学说，从思想上对中原人精神弱化，导致了华夏文明最终走向畸形，自败于匈奴。此种想法，30年前读美国人写的《世界文明史》时琢磨过。

近读《人类简史》，其中提到人类驯服动物的过程，就是不断将有反抗精神，没有服从意识的宰杀掉，经过不断如此反复几代，基本就驯化成功。那么人类呢？作者没有提到，但我想和动物原理也有近似之处？

如果我们客观的看华夏文明，实质上从二汉以后，汉人的血性已经消失殆尽。所谓的中华美食，从身体上掏空了体格这个硬件；迂阔、复古、高大上的儒家说教，从精神上、思想上混淆了华夏之人的是非观、剽悍血性也见弱；历代统治者和外族占领者的虐杀，把优秀的基因都给剔除掉了。若无系统的改造如此这般的“逆生长”与“逆淘汰”，我们中华的未来若何？实在不可预测。当然，我仅是杞人瞎忧天而已，不认同的呵呵一声即可。

极端的说，二汉以后无中华或许更确切，也许我的观点过于偏激，不敢求同也不求得理解，只是请各位允许我表达出来即好。

同时，中行说说服单于左右，学习统计知识，把各部落人员牲畜的数量造册，各自登记在册。中行说还从外交礼仪上，采用“倨傲”之态，意在压制、羞辱汉朝。例如，根据当时的外交习惯，汉朝给单于的信写在1.1尺长的木片上，称为“牍”，一般惯用语句：“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”，然后再写上赠品多少以及要交涉的事项等等。中行说让单于把回信的木牍改为1.2尺长，把信件封印也改成大于汉朝，用辞上采用口气更大语句：“天地所生、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，敬问汉皇帝无恙”，然后写法也和汉朝的相同。看似无实质意义，如同孩童般吵嘴样的，言语上的争强好胜，匈奴人原本不会，也不做深想，但对汉人来说则不同。

中行说把个人仇恨，借助匈奴单于之手，通过战争强加于普通民众，感觉其作法太过歹毒。自中行说到匈奴之后，匈奴对汉朝的掠夺和不友好，一度达到了最高潮，入寇的次数也一时间也最为频繁。

《史记》“匈奴列传”有几段汉使和中行说的精彩对话，充分反映出汉朝和匈奴当时的社会面貌以及状况，原本把《史记》中的原文录在这里，以便阅读，但反复琢磨后，感觉会令文字变多，篇幅拉长，故略。

中行说对汉使就匈奴人“贱老”的驳斥，如果以现代人的思维，这种思想有科学道理。如果没有壮健者的饱食，维持战斗力，部落就会被灭族和部众沦为奴隶。

从中行说与汉使的对话中，匈奴人执政简略，思想朴素。官少简政的执政方式，可以管理好分散的草原秩序，民众负担轻，行政效率高。相比之下，倒是中原的王朝制度，因官多人民赋税、劳役就繁重，繁文缛节更是累人。为了保证生育不减少而妻后母，妻兄弟妻的原始做法，某种程度上保持着原始部落的习俗，这也是当时生存条件所限。俗语说“人生人吓死人”，一个能顺利产子的女性，在草原时代就是一家之宝，岂可轻易放弃？

中行说用极限手段施压，他已经不屑再和汉使斗嘴，而是采用武力相威胁：你汉朝不给匈奴好好送貢，那么到了秋季，匈奴就出动铁骑蹂躏中原。为了匈奴单于了解汉朝，他日夜给单于分析汉朝的利弊所在。

过了4年，老上单于死，其子军臣单于立，中行说继续他的谋臣之位。汉匈间的和亲与战争时断时续，景帝朝的重点放在了削藩上，估计此时中行说已经死去？否则不利用“八王之乱”的天赐良机，实在非中行说的性格。此后，中行说就没再出现在史书中。

如果从文化交流的角度查考，中行说给匈奴带去了统计、税收等管理方面的先进知识，应是有功于匈奴文明进步的使者，可…。

即使结尾，对“汉奸”一词的定义，实在很难脸谱化定论。

现代牧民的蒙古包

匈奴时草原变成库布齐沙漠

今日草原

蒙古包已经变成砖瓦房